放过抑郁症吧,不要把它当作审美来玩了
侯虹斌
明星乔任梁的离世,让“抑郁症”再一次成为被科普的对象。
现在,终于越来越多的人明白了,抑郁症是一种疾病,不是“心情不好”,不是劝患者看开一点、多出去走走就可以痊愈的。它需要去正规的医院看病,并严格遵医嘱服药。
抑郁症被介入了审美的评价,介入了道德的评论。
常见的论断就是:抑郁症,文艺界人士、学者、白领容易得;心灵强大、爱思考的人容易得;城市人容易得;智商高、受教育水平高、道德水准高的人容易得……
某种意义上,它居然被演绎成一种“高贵病”。就算是为了安慰患者,好听的假话也对治疗没有多大帮助吧?莫非没有得抑郁症的人,该多作自我检讨为什么没资格得病?
之所以会在文化人或城市白领中听得多,仅仅因为,这样的人群才有一定的话语权、也相对注重健康。要知道,即便在这个人群中,认识到“抑郁症是种病”的人的比例也是很低的,而且也是最近的事;那么,那些贫困人群、边远农村,意识到这是种疾病、并且有经济能力去治疗的,恐怕是万中无一吧?并没有证据表明,这是一种“高贵病”。
这让我想起苏珊?桑塔格写于一九七八年的名著《作为隐喻的疾病》。人们常常把一些疾病当作是道德的产物,性格的产物。不易痊愈的、没有完全搞清楚病理机制的疾病,唤起的是一种古老的恐惧。
但另一方面,有些疾病,也常常会被过度审美化。比如白血病,就是唯美、浪漫的韩剧当中的必备良品;其病重时表现出来苍白的脸色、纤瘦的身躯,有助于成全爱情之美。但文艺作品从来不会写女主角死于麻风、红斑狼疮或癌症。
而结核病,也是在这一两百年当中被美化得最厉害的一种致命疾病。早在十九世纪中叶的时候,结核病就与罗曼蒂克联系在一起了。
诗人雪莱和济慈都有结核病,但雪莱安慰济慈说:“痨病是一种偏爱你一样妙笔生花的人的病。”这种病,在西方的文学作品中就像一个常见的重要角色,露脸很多。
才子本来多病,但要“多”,就不能重,假使一吐就是一碗或几升,一个人的血,能有几回好吐呢?过不几天,就雅不下去了。”甚至,《西厢记》中,崔莺莺的“倾国倾城貌”,对应着张生的“多病多愁身”,这种病歪歪,是被当作一种优点来表彰的。
美化疾病,只能是在医学不发达时的一种自欺欺人的表达。表面上,是表达同情之心(甚至有的夸张为“艳羡”了),但却不免有轻蔑之意。本质,就是“心态导致疾病,而意志力量可以治疗疾病——此类理论,无一例外地透露出人们对于疾病的生理方面的理解何其贫乏。”
生病,变成了一种道德的呈现。一旦有人生病,就是旁人对这个人的行为、性格、气质、道德进行点评的时候。
编辑/麦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