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三
惠生工程身世起底 中石油为其大客户之一
屈丽丽，叶文添
在中石油前任董事长和四位高管接受组织审查后，香港上市公司惠生工程因自己的一纸公告而进入公众视野。
9月2日香港上市公司惠生工程(02236.HK)发布公告，证实其控股股东、公司主席华邦嵩正协助中国有关机关进行调查工作。
9月5日，惠生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董事、惠生工程技术服务有限公司高级副总裁崔颖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针对协助调查一事，目前尚无新的信息公布。“在之前，董事长基本上就不会过问公司的日常管理，我们有职业经理人团队，董事长只是开开会和拜访一些客户，所以，现在对我们公司几乎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以前的订单还是继续做，新的订单也在谈。”
根据2012年底的招股书，惠生工程的业务主要包括三部分：石化、炼油及煤化工。除煤化工EPC(设计、采购、施工)业务外，惠生工程的石化、炼油业务，都与中石油集团下属子公司有较多的合作。业界传言，华邦嵩涉及中石油贪腐案。
就在一个月前，这家昔日跻身央企名贵的民营企业的市值还是160亿港元。
大客户“中石油”
根据财报显示，惠生工程是一家以炼化工程为主的EPC服务商，包括向石化、炼油及煤化工等行业提供EPC服务。今年上半年，该公司的收入为19.93亿元，同比增长131%，而其中来自于石化业务的收入为6.6亿元，大幅上扬407%，占该公司总收益的33.1%，未完成的石化合同额约为51.58亿元，同比小幅下跌8.4%。
据记者了解，在高度垄断的石油化工行业，惠生工程近年来发展迅速，曾介入了由中石油投资新建和扩建的多个石化项目，在海内外都建立了业务分支机构，员工超过了3000人，建立了工程服务、海洋工程、清洁能源以及投资发展等四大产业体系。
根据外资投行向记者提供的投资报告显示，惠生工程是中国EPC服务提供商中最大的民营企业，在前十大服务提供商里面排名第八，同时也是唯一的一家民营企业。
在该行业中，前三大EPC企业分别是中石油寰球工程公司、中石化下属的洛阳石化工程公司、中国石化工程建设有限公司等，即使包括前十大公司在内，也几乎清一色是两大石油巨头的下属子公司，以及隶属于老化工部下面的企业。
惠生工程9月2日的公告显示，“其今年上半年从与中国石油(601857.SH，中石油集团控股子公司)的合约中获得的收益甚微，其公司的运营也正常，项目如常进行。”
2009年的数据显示，惠生公司80%左右的收入来自中石油，而到2012年底，由于更多的客户被加入进来，这一比率被降到了10%以下。
但对下降后的比率，也有业内人士质疑这些客户的真实性，认为惠生公司在有意粉饰些什么。一位两年前曾考察过惠生公司的投行人士告诉记者，“在惠生上市前引进战略投资者的进程中，曾经看过这家公司，感觉有点土，数据感觉有水分，所以放弃了投资。”当时惠生公司向其募集的资金额度达到几千万美元。
此前，华邦嵩涉及中石油贪腐案的传言已久。早在去年底，业界就流传惠生工程的实际控股股东华邦嵩为“代人持股”，该公司背景不一般，一位香港上市公司高管向记者表示，“在垄断的石油化工行业，惠生工程能接到中石油这么多大单，着实令人惊奇。”
不过，由于历史原因，接近惠生工程的人士表示，最初中石油从事炼化工程中，自然难以得到竞争对手中石化的支持，因此惠生工程的出现也增强了中石油的大型项目承包管理力量，而惠生工程自身也获得了巨大的商机。“由于母公司之间的竞争关系，一般来说，中石油最多把一些炼油和石化工程设计交给中石化下属的工程公司来做，涉及到具体的工程，是不会让对方来做的，这无异于养大了对手，于是就找到惠生来做。”
种种质疑风波在今年8月达到了高潮，在外媒的广泛质疑中，惠生工程发布公告明确否认，强调“所有由华邦嵩间接持有的股份乃由他实益拥有”。
公开资料显示，华邦嵩今年47岁，江苏兴化人，1997年创立惠生工程(中国)有限公司。自2004年6月30日起担任惠生工程主席兼执行董事。华邦嵩同时也是惠生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英文名为Wison)及惠生工程投资有限公司(分别为惠生工程的最终及直接控股公司)的董事。
在JP摩根有关惠生工程的投资报告中有如下数据：
在石油化工领域，惠生公司自2004年开始共获得了34个主要项目，被行业人士称为旗舰性的项目包括：中石油兰州乙烯工厂项目，完成于2006年10月；中石油独山子乙烯及下游项目，完成于2009年6月；以及重庆石化项目(BASF MDI)，有望于2014年5月完工。
在石油炼化领域，自2006年以来，惠生公司曾以EPC(设计-采购-施工总承包)，PC(采购、施工总承包)，PMC(项目管理承包)的形式拿到了7个主要项目。业内人士认为主要的旗舰项目包括：中石油大连炼化项目，2008年9月完工；中石油广西炼化项目，2010年1月完工；中石油四川石化炼化一体化项目，完成于2012年11月。
其中，中石油四川项目是彼时惠生工程拿到的最大项目，也是其建造炼油一体化项目主要装置的首个工程。据了解，此项目即曾经因PX群体性事件引发外界的彭州石化项目。
2012年年底，公司宣布其负责的四川石化项目完成中交(中期交付)，同时，已成立15年的惠生工程在港交所成功上市，发行价2.79港元/股。当时，香港大亨郑裕彤间接成为了公司的股东，华邦嵩也通过其完全控股的惠生集团持有上市公司78.13%股权，称为惠生工程单一最大及唯一控股股东。
而在煤化工领域，惠生公司自2007年以来获得了15个主要的项目，主要的项目包括惠生(南京)合成气项目，完成于2009年11月；鄂尔多斯甲醇项目，完成于2012年12月；浦城聚乙烯项目，原计划2013年12月完工。
有意转型 业绩滑坡
JP 摩根在比较惠生工程和中石化炼化工程(02386，SINOPEC SEG)时表示，在香港主板上，惠生与中石化炼化工程公司的业务最为接近，两者的业务都集中在碳氢化合物工程项目上，包括石油炼化和新的煤化工项目，两者最大的差异则在于中石化炼化工程公司主要服务于中石化集团，而惠生工程的过往项目则更接近中石油集团。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上市后的惠生工程，其业务范围已经不再限于石油炼化领域。按照公司招股说明书上的公司简介显示，“集团是中国最大的私营化工EPC服务供应商，包括向石化、炼油及煤化工转化加工等行业提供EPC服务的公司，而集团主要向以上三个行业提供服务。”
的确，近几年，惠生工程已经聚集相当的资源转向煤化工领域。
据记者了解，在此之前，惠生工程已经拿到了国家发改委就10个新的煤化工项目的预审并获得批准，而这被批准的10个项目是近两年来国家发改委此类项目开闸以来第一次放行的项目。
而来自惠生工程内部的信息显示，这10个项目的总投资规模接近3000亿元人民币，平均每个项目的投资在300亿元人民币。
数据同时显示，惠生工程公司在最近获得了80亿元人民币的新订单，其中包括两个山西潞安煤矿的煤制油项目，总额度在56亿元人民币，以及一个山东阳煤的MTO催化剂项目，项目总额在10.5亿元人民币。
同时，信息显示，惠生公司曾积极跟进了两个石油提炼及化工项目，这两个项目此前不久刚刚通过国家发改委的审批，工程总承包合同很可能会在2013年下半年签署，并预计公司2013年全年新订单将接近去年水平，总金额大概会在270亿元人民币左右。
与此同时，来自惠生公司管理层的消息显示，公司核心竞争力在于两项私有技术，一项技术是乙烯裂解装置技术，在这一领域，惠生公司很可能获得了国内80%以上的市场份额，另一项技术则是主要用于催化剂过程的轻烯烃分离技术。
崔颖向记者表示，惠生工程除了逐渐向煤化工和化工转型，降低炼化石油业务的总比重，同时重心向海外市场转移，他表示，惠生工程从2008年开始就在海外设立办事处，以沙特为代表的中东地区是重点，“简单地讲，就是走多元化的道路，客户多元化、业务多元化、区域多元化。”
公开资料显示，惠生工程这些年还承接了中海壳牌、扬子巴斯夫、中石化与BP的合资公司赛科、沙特的沙比克等多个订单。
2012年12月28日，惠生工程在香港主板上市，根据上市时的《招股说明书》显示，从2009年到2010年，再到2011年，惠生工程的年度收益分别为18.84亿元、49.76亿元、50.36亿元，年内除税后的溢利及全面收入总额则分别为2.29亿元、6.36亿元、5.90亿元。
此外，2012年上半年的收入和利润则分别为8.62亿元、0.02亿元，对比2011年上半年16.55亿元的收入和1.09亿元利润，不难看出，伴随惠生公司努力降低其营收对于大客户的依赖程度，公司的营收和利润都出现了大幅度的下降。
不过，对于类似这样的业绩下滑，惠生工程曾在其招股说明书中解释，“我们的业务水平受石化及煤化工产品需求增长造成供应不足所影响”，并解释称，“石化行业周期的特点是间歇供应紧张，即供应无法应对需求时，生产商营运率高且利润率达顶峰，其后主要由于产能增加造成供过于求，进而导致生产商营运率及利润率下降。因此，中国大型石化企业生产商的提炼及运输设备的资本开支对我们的业务活动水平有重大影响。”
不过，该公司一位人士表示，“在国内前10名的工程公司中，除惠生外，其他均为央企。这主要是这个行业技术有门槛，对研发有要求，而惠生这几年在研发方面投入数亿元，其他民营企业无法与之相比。”
对于与中石油案牵连问题，接近惠生的人士表示，“中石油具体项目均由级别较高的项目公司操作，其负责人对仕途较为看重，不会为经济问题承担风险。”在记者发稿前，惠生工程的股价已跌至不足2港元，而在此前的大多数时间，惠生工程的股价均在5港元上下，并一再被给予买入评级。
本报记者彭戈对本文亦有贡献
